【我的英雄學院 / 出勝】不曾陣亡
※去年8月挖的坑現在才填完的我………………………..
後天生理女體化描寫有請注意
綠谷出久覺得他在作夢，在一場瀰漫硝煙彈雨而香甜柔軟的白日夢中。
「小勝，我喜歡你！」
「你想死嗎？」
綠谷看著怒視自己的青梅竹馬，艱難地吞嚥了一口水，顫抖開口：「除、除非你把我打死，不然我不會放棄的！」
「臭書呆子，你以為我真不敢對你怎樣？」
綠谷抱著頭被欲聾震耳的怒吼與爆炸巨響掀翻，滾了兩圈從地上爬起來，拍拍沾滿全身的灰塵泥土。
綠谷的告白失敗又挨了一頓爆打，真真正正的爆炸和痛打。
儘管早已記不清次數，他依然沒有放棄。
－
綠谷出久和爆豪勝己關係的轉捩點，大概可以追溯到綠谷將排名第一位英雄與自己隱密的師徒關係、以及長久以來對於青梅竹馬的想法向對方和盤托出以後。即便不是心平氣和的對談，透過爆烈的打鬥將盤桓心底的話語傾訴，仍出乎意料的舒暢，彷彿沉澱了十幾年的陰鬱一掃而空──那天他們明白，他們是一樣的。
可是日復一日，綠谷出久和爆豪勝己還停留在似敵非友，默契十足卻背道相馳的角度注視著對方。
只是，可能，或許多了一點點能越來越好的機會。綠谷暗自猜想。
一聲驚呼中斷了綠谷的思索。他轉頭看見爆豪緊鎖眉毛正在抹臉，還來不及細想發生什麼事，身體立刻先一步動作，上前將跌倒在地的女人扶起。
這天是班上睽違許久在假日發起的購物團體活動，當綠谷望著購物中心建築發呆而再次落單時，碰上與切島一行走散的爆豪，兩人就這麼勉強保持著沉默的空白，漫無目的走走停停直到意外發生。
「請問你還好嗎？」
「啊，我沒事。可是剛才……啊、你來了！」
儘管爆豪不以為意，但對方的樣子看起來非常慌張失措。這讓綠谷十分緊張。尤其是當女人的同伴出現時，對話中出現的諸如個性發動的幾個關鍵字。
綠谷反射性去看爆豪的樣子，而後者卻只是側過腦袋冷冷看著他，發出無聲的警告：別多管閒事。
「那個，非常冒昧請問你有戀人了嗎？」女人邊在香檳色的手拿包裡摸索，一邊滿懷歉意的看著爆豪。
「啊？」
「真的很抱歉！我們正在趕時間，我的個性副作用雖然因人而異但是無害的，這個給你，有任何問題請一定要聯絡我！」對方沒有留給他們太多的時間反應，遞出名片後匆匆離開。
假日出行的心情完全被打亂的綠谷緊張地圍著早就想回去的爆豪陀螺似亂轉，「怎麼辦？小勝，你有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先跟相澤老師報告然後去找恢復女郎檢查身體？」
「我會自己看著辦，你少指手劃腳。」爆豪沒有回答綠谷的問題，逕自轉身留給他背影。
綠谷後來被飯田的一通電話給找了回購物小隊伍，晚上他們回宿舍的時候沒有見到爆豪，隔天上午也不見蹤影到，綠谷在午餐時間問了切島他們，聽說有通過訊息連絡有事要去找老師之後，就沒消息了。
綠谷嘆了口氣，揮別切島一行後繼續投入下午自主練習。熱身結束後，接下來是加強體能的增量跑步訓練，他特別選擇與平日不同的路線。沿途經過某片校舍後方，他聽見一陣不大的爭執聲。儘管這時候校內的師生不少，但眼見附近只有自己，綠谷也只能悄悄接近查看，隨即他便看到一名女生被兩、三名男生包圍。
綠谷覺得氣氛似乎不太妙，於是他走出藏身處，鼓起勇氣大聲：「你們在做什麼？需要找老師過來幫忙嗎？」
「嘁，礙事的傢伙居然出現了。」在週圍的動搖和驚訝之中，清楚吐出這句話的並非外圍的男學生，而是一道低沉不失吸引力的女性嗓音。
綠谷聽著陌生的聲音，熟悉的語氣，正對上周圍人四散離開後出現的銳利雙眼。
綠谷覺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他穩住微微顫抖的膝蓋，沒有錯過不遠處的女孩眼中一閃而過的不耐。
「……小小小小勝？！」
「喊那麼大聲做什麼！老子又沒聾！！！」
「不我覺得小勝你現在的聲音比我剛才還要大聲……」
綠谷摀著耳朵，委屈地看著走到眼前的雙腳站開，雙手抱胸的女性，還沒徹底回過神。他萬萬沒想到，一夜過去，好端端的竹馬居然變成了女孩子！
不僅臉部線條變得較為柔和，就連身高體型也完全變得和班上女孩子們差不多，這樣一看跟阿姨真的好像，難怪大家都說兒子更像媽媽。綠谷想，就算是中學時的他，或許也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將爆豪輕鬆扛起。
綠谷開始胡思亂想，卻沒忘了最重要的問題：「難道是因為昨天那個人的個性嗎？」
「不關你的事。」爆豪沒有心情應付綠谷的關心，他轉身時從口袋掉落了一張紙片，綠谷認出那是昨天女人的出的名片，好奇地彎腰撿起查看，名片正面寫著職稱、姓名和聯絡方式，背面寫著婚姻介紹所和一段文字：
There is something sweeter everybody needs,
and that's the reason weneed lips so much.
Just find who you love through true love's kiss.
「這個是……」
「我有准你看了嗎？」女性的聲音冷不防在綠谷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噴薄在他的頸項，撩動他的神經。
綠谷猛然拉開距離，青梅竹馬陌生又熟悉的臉龐近在眼前，烈陽般的瞳孔映照出他的緊張表情，綠谷吞了一口口水，張口艱難地鼓動舌頭才找回聲音，「呃、啊……小勝，你真的沒事嗎？個性要什麼時候才解除啊？」
比起綠谷明顯的動搖，爆豪只是面無表情地將那張被揉爛的名片從他手裡抽走收回口袋。
「不需要多久，沒用的傢伙不要多管閒事。」
爆豪臨走前擰眉瞪眼看著綠谷的臉，有那麼一剎那好像欲言又止，又好像是不勝其煩，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表示就離開了。
綠谷一頭霧水地爬起來，繼續完成自主練習，然後一邊打算明天到學校還是仔細向老師打聽爆豪中的個性時效和作用。
當天夜裡，綠谷滿腦子都是關於爆豪中個性的事情。即使閉上眼睛，眼前還是會出現爆豪的身影，平常的爆豪、小學的爆豪、中學的爆豪、女生制服的爆豪……直到清晨第一道陽光穿過窗簾落在他的眼瞼，才發現他已經度過漫漫無眠的夜晚。
他今天沒有和飯田、轟或是麗日一起行動，可以的話他希望能夠稍微恢復成中學時代被當作路邊小石子的自己。否則若是被看見早晨鏡中自己的表情，他害怕將會無可控制的洩漏他的心情，他不希望因為他個人的煩惱而影響到朋友的心情。
當綠谷步履蹣跚的在上打鐘前的無人走廊，冷不防被人拍了一下。
「噢，真巧啊綠谷。」
「峰田同學？」
「你也是因為昨晚做了春夢才睡過頭的嗎？」峰田的臉上帶著不言而喻的笑容，神秘兮兮的湊近，「你想知道我夢到什麼嗎？」
「不用了，我──」綠谷在峰田自顧自開始滔滔不絕以前拉開教室的門，然後被鬧哄哄的人群陣仗給嚇了一跳。
他心裡有了猜測，穿過人群走向自己的坐位，果然是因為爆豪到班上了。
「小、小勝……？」
「噢，綠谷，你來了啊。」切島站在穿著女生制服的爆豪坐位旁，搔著臉頰，表情無奈，「你也嚇了一跳吧，爆豪居然中了這種個性。」
「看什麼看啊，想死嗎？」
面對以粗暴的言語和尖銳目光回應的女孩，綠谷再次確認，毫無疑問正是爆豪勝己本人。
這時候峰田憑藉矮小的身材，鬼鬼祟祟摸到爆豪身後，他還沒摸到裙角，立刻伴隨爆破聲發出哀號，躲到了八百萬的腿後，露出雙眼賊溜溜的上下打量爆豪。
「嘛，也難怪身為青梅竹馬的綠谷也會嚇到，畢竟這可是那個爆豪啊。」上鳴聳聳肩，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就算是爆豪，變成女孩子也還是一樣會讓人覺得──好痛好痛好痛痛痛痛！」
爆豪揪住上鳴的衣領，掌心迸發著小型爆破，「白癡臉膽子很大嘛，有種可以再說一次。」
「嗚哇……」瀨呂發出與其說是感同身受，不如更接近幸災樂禍的呻吟，在爆豪的殺人眼神中轉頭擺擺手，「看到了嗎？我勸在座的各位這幾天別惹到他。」
這時上課鐘聲響起，眾人跟著他的一席話解散回坐位。儘管爆脾氣的同班同學因為個性事故轉換性別是能成為聊天玩笑的話題，但在這個無奇不有的世界上，這種事件還不足以令年輕的英雄預備學子們興意盎然到忘了分寸。
課堂期間，綠谷的視線不由自主從黑板講台移開，落到爆豪隱隱透出膚色的白色制服上衣的肩線。綠谷的體內有什麼正在騷動，不同於其他人的有趣好奇，爆豪的突變對他來說疏遠而陌生，令他困惑。與其說是不知所措，不如是心虛的無法直視──尤其是想起昨晚無邊無際跑調的假設和想像。
「喂，廢久。」
本質還是那個他認識多年的爆豪，但是就連那個叫著只有他會說的蔑稱的聲音，也是陌生女孩子的聲音。……綠谷對上爆豪眼睛，才後知後覺下課鐘已響，他微微過頭錯開眼神，放在桌上的手蜷曲了一下。
「嗯？啊、小勝，什麼事？」
爆豪不動聲色地盯著綠谷的臉看了一會，得出一句話：「你那是什麼表情啊，看了就不爽。」
「嗯，啊哈哈……」
綠谷這種傻呼呼的反應，讓爆豪的火氣一下子竄了上來，他猛的拍了一下綠谷的桌子，「你不認真上課在發什麼呆？」
「抱歉，小勝。下節課我會注意。」綠谷連忙端正姿態，低頭認錯，果然被發現了。
「爆豪同學，就算心情再怎麼差，也不可以把氣出在綠谷同學身上嘛。」坐在最前方的葉隱不知什麼時候來到附近，在支著臉頰的耳郎坐位旁比手畫腳緩和氣氛。
「吵死了，少囉嗦。」
「女孩子講話可不能這麼粗魯喔。」八百萬雙眼發光，躍躍欲試說：「對了，爆豪同學這幾天需要便服的話我可以幫你製作喔？」
「我不需要……你們這些傢伙都給我走開！」
爆豪覺得他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情緒再次暴躁起來，無奈此刻的他再怎麼怒氣匆匆，在旁人眼裡都若有似無多了一絲嬌蠻。
在這之中，讓他最為煩躁的就是他座位正後方的綠谷，他試著分析綠谷的每一個眼神，臉部細微表情，肢體動作，每句話的語氣和字句，有什麼一再出現的訊息他卻抓不住，感覺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只要綠谷想，就能隨時借機逃避、隱藏線索。
既然某個書呆子這麼不配合，他也沒必要梗梗於懷，爆豪索性忿忿的起身踢開椅子，繞過座位附近的談天的聲音，離開教室。
剛好見到爆豪走掉的麗日關心道：「小久同學，你還好吧？」
「不用太擔心，爆豪同學除了比平常暴躁2.5倍以外，看起來沒有其他異狀。」飯田也跟著安慰他。
「啊，麗日同學、飯田同學。」綠谷笑著回答：「嗯，小勝有說時效不會太久。」
麗日撫著胸口，安心地呼出一口氣，「這樣啊，太好了。」
「對了，麗日同學。」
「什麼事？」
「我總覺得小勝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啊啊，是不太好啊。」麗日歪頭用食指抵著臉頰回想，也許是變成女孩子的緣故，爆豪的臉色確實看起來比平常難看。「突然變成女孩子心情當然會不好囉。」
「不是的，和情緒感覺沒什麼關係」綠谷思索片刻，抬起頭說：「麗日同學，我記得下午的體育課得下半堂要男女分組對吧？可以拜託你幫忙注意嗎？」
麗日對於綠谷的執著有些驚訝，但轉念一想這也是綠谷對爆豪獨有的關心吧。於是她拍著胸回答：「不用小久同學說，大家都是同學，女孩子這邊當然也會幫忙照看的！」
「謝謝。」綠谷笑道。
沒多久上課鐘聲再次響起，幾人又各自回到座位。爆豪則在老師進教室的前一刻，才拖著步伐回來。儘管綠谷很想多關心爆豪幾句，但一想到自己可能是在刺激爆豪心情，只好按下衝動。
上午的課程姑且無事度過，下午的體育課後，A班的男生們從陸續更衣完畢移動到場館的路上閒聊又提到爆豪的個性事故。
「真羨慕爆豪啊，可以跟女生變得這麼親近。」峰田想起午餐時爆豪旁邊坐著女同學一起用餐的情景，露出了嚮往的表情。
「這是因為女生們也覺得現況很有趣吧。」上鳴難得吐槽峰田的發言，「要是你變成女孩子，我看就不一定是這樣了吧。」
「你說什麼！」
切島趕緊在兩人打起來之前走到他們中間，想換個話題，「別這樣，爆豪那傢伙的心情真的超──級糟糕的啊。」
「那是當然的啊，而且一直有不明所以的別班學生過來湊熱鬧。」
「湊熱鬧？是指聽說的有人想向他告白？」
「告白？！」
綠谷聽見時正喝著水，差點沒一口嗆到，他旁邊的飯田和轟被嚇了一跳，一個停下腳步一個的出手帕讓他擦擦。
「真佩服那些人的膽量，是想找死嗎……」峰田抱著雙臂瑟瑟顫抖，彷彿忘記自己早上曾經的小動作。
「對吧，綠谷？」
「嗯？綠谷人呢？」
不見蹤影的綠谷此刻正屏氣凝神，距守在校舍草叢一隅。原本他好不容易順過氣了，想豎起耳朵繼續旁聽，卻剛好看到爆豪打發走蘆戶一行人獨自離開的身影。他想到相澤老師說的性轉是無法預測的副作用，那位女性的個性並非持有的能力，不確定對還有沒有其他影響，所以爆豪必須每天都必須定時去找恢復女郎檢查身體。
因為太過在意，他悄悄跟了過去。途中爆豪被沒見過的學生攔下說話，他只好蹲在角落等他們結束。由於距離太遠，他聽不清楚對話，但是看到爆豪始終波瀾不變的冷淡表情和對方灰頭土臉離開的表現，無論談話內容是什麼，那人慘遭拒絕的結果是無庸置疑的。
走再前方的爆豪沒有走在前往醫務室的最短路線，他幾乎是從綠谷尾隨自己的第一步就發現他的存在了。當他趕走擾人的傢伙後，便朝綠谷所在的方向喊了一聲讓他出來。
被發現的綠谷戰戰兢兢，起身對爆豪扯了扯嘴角，邊笑邊揮手。跟蹤爆豪是一回事，跟蹤爆豪被當場抓包又是另一回事。
「好巧啊，小勝。」
「你跟蹤我幹什麼？」
「沒、沒有，就路過而已。」綠谷向來不擅長編織謊言，即使多麼百感交集，也只能百口莫辯的塘塞。
「算了，你不用說了，沒其他事你可以走了。」
爆豪對於綠谷的回答興致全失，綠谷不想說，他也不想知道。
本來就各自過得好好的，他也不想自找麻煩，去廢心思理解什麼，反正他們兩個不論經過多久都會重蹈覆轍，明知對方的禁區雷池，還是會不經意跨過踩入，究竟是因為他們太過熟悉彼此，還是自以為瞭解，其實是誤解，越是嘗試交心孤寂越是明顯的現況，改變不可能，更別提改善了。
綠谷在這一刻有些難堪，他僵在原地看著爆豪，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來。他內心對爆豪的各種感情早已混雜不堪，可以的話他想就這樣維持現狀，可聰敏如爆豪不可能沒有察覺，也就是說爆豪對此選擇了無視。
尚未出口的話語在綠谷的喉嚨裡打轉，若是刻意換成溫柔的方式傳達，可能更為委婉直敘。不爭辯不代表默認，而是不希望用激烈的情緒來撕裂與爆豪的溝通時間和空間，就算他們此刻不到半公尺的距離其實很遙遠。
「小勝，你聽我說。」綠谷不想因為逃避揭開直白的簡單，把問題搞得更複雜。這幾天他想了很久也想到很多，一時不知該從哪句開始說起，「我問過相澤老師了，你受到的影響可能不只表面上那麼簡單，所以我想如果有可以幫忙的地方──」
爆豪打斷綠谷的話，「你是在嘲笑我嗎？」
「不是的，小勝，你聽我說。」
「還是你那無聊又自以為是的正義感在作祟？」爆豪雙手綻開火花，冷聲開口：「因為我變成女的還被當成笑話看很可憐，所以才跟我說這種讓人反胃的話？」
「不要再說了。」綠谷上前捉住爆豪的手，試圖停止逐漸崩解的交談。
爆豪低頭看向自己被綠谷握在手心的纖細手腕，不動聲色皺了皺眉，然後笑了出來，「你開心了嗎？廢久。你不是討厭我嗎？你看到我這麼狼狽，這麼輕易就被你制住的樣子應該很開心吧？」
綠谷聞言像被燙著般放開了爆豪，後退一步拉開距離。
「小勝，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不用再說廢話了，憑你是幫不上我的忙的。」爆豪的視線在手腕上的淺色指痕停留了一會，壓抑心中煩悶，抬頭說：「我就算變成這樣了也不會向你求助。」
「不是，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我不是因為小勝現在變成女孩子才這樣說的，我一點也不習慣小勝現在的樣子，根本不像你。
「我不是說夠了嗎！」
爆豪忽然一把抓住綠谷的衣領，將他往前扯，綠谷吃痛閉上雙眼，只來得及感覺撞上爆豪，唇上一軟，就被扔開摔倒在地。
爆豪居高臨下望著綠谷，一字一句說道：「我再說一次，你幫不了我。」
他不在意綠谷想要為他做的所謂幫忙，他不需要綠谷打算為他做的一切殷勤，然而他對於自己直覺的沉默感到煩躁，理智的猶豫感到憤怒。
綠谷坐在地上，怔怔的望著爆豪轉身離開的背影，直到那個背影搖晃、彎腰蜷縮起來，才反應過來，衝上前伸手扶起抱著肚子的爆豪。
「小勝！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肚子痛嗎？午餐吃壞肚子了？」
「滾開！不要碰我！」爆豪瞪著綠谷，想推開對方的手卻無法使力，但是額頭冒出細密冷汗、下腹從未有過疼痛、面上逐漸流失的血色，經過快一天的忍耐已經到了盡頭。
開什麼玩笑，他絕對不會認可這種可笑的情況。也絕對不會因此示弱求助，就算憑著這副身體被溫柔以對，尤其是被綠谷出久這個人柔軟相待只會，等同於殘酷的撕裂破壞他的一切。
綠谷晃動的瞳孔有一瞬間停止，他像是查覺到什麼，猛然一把打橫撈起爆豪抱在懷裡，朝某處狂奔而去。
「你他媽……在幹什麼！放我下來混蛋垃圾書呆子！想死嗎啊去死－！」
無論爆豪如何激烈的抗拒，怎麼推打爆破，綠谷都沒有放手。
「小勝，我送你去醫務室！」
「放手！我叫你給我放手啊！」
即使被爆豪攻擊得頭破血流，綠谷依然咬緊牙關：「開什麼玩笑啊，放手的話你不就會摔到地上了嗎？」
當綠谷看見爆豪以女性的面貌做出過去他曾看到過的某個表情時，他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或許他才是那個在無意中，讓他感覺受傷而毫不自知的人。
因為爆豪在他的心目中的強大倨傲的形象是那麼屹立不搖，那麼鮮明烙印，所以他不曾想過，爆豪勝己這個人，也會有被自己傷害到的時候。
但是爆豪靜謐燃燒的紅色眼眸，有憤怒倔強的淚水，讓綠谷不由自主迷惑──變得如同初次見面那樣，屏除無處可去的愚蠢的已知偏見和既定印象，自小追逐的背影化為嘆息消逝。
強烈的暈眩和噁心感撲天蓋地襲來，爆豪在天旋地轉中感覺非常的噁心想吐，在綠谷熾熱的懷抱中聽著強烈的心臟跳動，呼吸聞到的都是綠谷的氣味，彷彿被什麼冰冷無機質的纏繞四肢，僵麻身體、減緩心跳，他想停止這種使自己柔軟得一蹋糊塗的痛苦，想在徹底暈過去之前吐在綠谷身上，可惜他在中途便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爆豪發現他蓋著白色被子，躺在醫務室的白色單人床上。
不知道睡了多久，爆豪的嘴巴很乾，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他不用特意尋找，也知道綠谷一直都在。
「廢久。」
「小勝，你醒了嗎？還有哪裡不舒服嗎？」綠谷站得離床位很遠，隔著布簾的聲音遙遠得像是從地底傳來：「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可是恢復女郎暫時出去了，我不放心你……等她回來我會馬上離開。」
爆豪蒼白著一張臉，瞪著發出聲音的布簾，咬牙切齒：「我要把你大卸八塊，還有那些一路上看到的人也不放過……把他們、眼珠挖出來踩爛……」
爆豪的反應在綠谷預料之中，他點頭附和，又想起爆豪看不到自己，立即回答：「好、好。小勝就好好休息，等你恢復了，想做什麼都隨你高興。」
「……好什麼好，說得這麼簡單，反正你明天又會繼續學不乖了。」
爆豪輕輕吐了一口氣，閉上眼舉起右手放在額頭上遮住燈光，他的頭還有點暈。這時他不願再多花力氣去生氣，關於和綠谷的事，就等到他好了以後再算帳。
站在布簾後的綠谷沒有回應，安靜得彷彿不存在醫務室，他等了十分鐘，聽見爆豪再次均勻起來的呼吸聲，躡手躡腳進去替他重新掖了掖被子蓋好，然後在恢復女郎回來的時候離開。
而恢復女郎看著在綠谷前腳剛走，後一步就恢復男兒身的爆豪，帶著笑意「唉呀呀－」搖搖頭，接著便坐回辦公桌前，提筆填寫病歷表。
隔天早上，綠谷哈欠連連，當他與飯田、麗日準備打開教室門前，被震耳欲聾的哄鬧聲被吞沒了睡意。
「咦──？怎麼這麼快？！！」
三人摀著耳朵進入教室，就聽見葉隱的聲音彷彿失去了一個剛到口的牛奶糖，十分不甘心，「真可惜－還以為能再多看一點爆豪同學的各種裝扮。」
「對啊，變回原來的爆豪就一點不有趣了。」一邊的耳郎噙著笑看著蘆戶和上鳴應聲附和，默默回了一句「下次換你們兩個應該也挺有趣」打擊。
「沒想到這麼快就解決了，真是太好了呢，小爆豪。」梅雨仔細觀察了爆豪，見他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開口恭喜。
爆豪哼了一聲回答：「我怎麼可能被區區個性事故左右。」
麗日一臉震驚看著爆豪，鬆了口氣的綠谷和飯田不明所以，「麗日同學，你怎麼了？」
麗日掩著嘴壓低聲音，以只有他們三人能聽到音量說：「那個啊，我不小心聽到了，老師說爆豪同學中的個性，要Kiss才能解除喔。」
「Kiss？？？？」綠谷大驚失色。
「就是那種啦，童話故事書裡常看見的王子親吻公主讓她甦醒，或是公主親吻青蛙變回王子的情節呀。」
原來是這樣啊，綠谷想起名片背面寫的文字。
可是更重要的是，爆豪到底和誰Kiss了？不可能啊，比起這個原因，應該說個性的影響只有兩天的可信度比較高。
綠谷懷著滿頭疑問在座位上坐下，拿出文具和筆記準備第一堂課。爆豪經過綠谷時瞪了他一眼，在座位上坐下。經過昨天的事情，綠谷不會認為爆豪會給他好臉色，這比他想像中的待遇好多了。
「小勝，早安。」綠谷默默在腦海中複習了一遍他所能想像到的最糟結果，然後鼓起勇氣開口：「小勝，你待會下課時間有空嗎？」
「啊？」
爆豪沒想到綠谷真的敢主動找他說話，驚訝之餘竟做出了反應，然而他很快鎮定下來，他看到綠谷的眼中的僥倖和忐忑，還有企圖掩蓋的期盼。
上課鐘聲響起，爆豪在老師踏上講台之前轉回去，沒有給出回答。
他們或多或少都已察覺彼此間微妙的特別感覺，綠谷想要坦然面對，試著在他們的關係毀滅前釐清一些什麼；爆豪想要就此揭過，在弄清楚想知道的事情後抽身離去。
下課鐘聲響起，老師宣布下課的同時爆豪就從座位上站起來，綠谷看著爆豪沉默走出教室的背影，恍神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邁出腳步追了上去。
爆豪一直走到人煙稀少只剩下他們兩個的地方才停下腳步，他背對綠谷開口：「你想說什麼？」
「小勝，你今天身體有比較好嗎？」
「你想說的不是這個吧。」爆豪沒有回答，他只想盡快結束關於這個話題。
綠谷望著爆豪的背影，這個人的背影他從小看到現在，不知道曾經暗自描摹了幾百上千次，他放在身體兩側的雙手張開了又握緊幾次。
「小勝，我不討厭你。」
「什麼？」
「我說，我不討厭你。所以我看到你狼狽的樣子不會覺得開心。」綠谷說。
他與爆豪的世界曾經是滿佈烏雲、陰雨綿綿的天空，如今好不容易看見露出轉晴的曙光，綠谷怎麼可能主動關上窗戶不去看。
爆豪愣了一下，瞬間想起了什麼，臉色慢慢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接著黑著一張臉，用鮮紅的雙目怒視眼前的人。
「廢久，你這傢伙……是你沒錯吧？」
「咦？」
「都怪你擅自多管閒事……」
「咦？我、我沒有啊，昨天是緊急狀況，我把你交給治癒女神之後就回去上課了。」綠谷滿頭問號，他是真的不知道爆豪在說什麼。
「閉嘴，我會這麼丟臉就是你這個混蛋的錯。」
太過簡單的謎底，總是最能遮蔽雙眼。
爆豪現在知道了。
「你想說什麼快點說。」他幾乎氣急敗壞、迫不及待想要離開。
綠谷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爆豪變得焦躁起來，但是想說的該說的他還是得清楚明白說出來。
自從打了那一場架過後，他與爆豪的距離彷彿戳破了一直以來包裹覆住而聽來模糊不清的薄膜，十幾年來的距離正以心跳數可計的距離緩慢縮短，曾經被綠谷用雙手十指嵌滿泥土也不停止，內心角落挖掘出深深的坑洞埋入的某個秘密，也在戰鬥中意外被爆豪的炸掀露出一角。
「小勝，你可能會覺得我沒資格這麼說，但是我昨天不是故意惹你生氣，雖然我不管怎麼做你好像都會生氣就是了哈哈……我說想幫你不是因為正義感，啊不對、也可能有部分是這個原因……總之，因為你是你，儘管幫不上忙，在你陷入那樣的事情當中，我還是會不由自主做出那種話和行動……大概是這樣。」
爆豪看著綠谷笨拙的組織凌亂的語言，打從心裡對他吐露心聲，無言的抬頭移開視線，投向晴朗無雲天空，一陣風吹過，綠谷最後一句話的聲音被風聲淹沒，在空中飄散開來。
「……說完了嗎？說完我要走了。」
「小勝，等一下──」
總是如此，綠谷伸出手想挽留，而爆豪不曾回頭。
這種反覆的距離夾在他們之間，有時候讓他感到痛苦，如果爆豪就在這裡，那為何他們的關係還會如此遙遠？如果前進方向就是相反，那為何他們不會回頭看向彼此？
無論如何，綠谷都已經下定決心。
綠谷試著碰觸對方的心防，穿過所有的關係之間的細密綻裂，穿過所有的縫隙找到屬於他們的一絲連繫。
要如同那天晚上一樣，將自己的心聲傳達給爆豪。
「小勝，我喜歡你！」
爆豪頓了頓腳步，面色陰沉地回過頭，給了綠谷一個猙獰的笑容。
「真有膽子從你那張臭嘴隨便說出噁心話啊……看來我不好好蹂躪你倒是忘了路邊石子應有的態度。」
－
對沒錯，又接回開頭的那段，綠谷出久雖然屢戰屢敗卻不曾陣亡。
End.